前言-感謝上帝美好的安排
上個月5月3號,我在松年團契分享完,上二樓要和靜慧喬事工的安排時,王牧師忽然就從他的辦公室走出來,滿面笑容的說:「我正在找六月福音月可以見證的人,你就剛好出現,你可以嗎?」雖然有點突然,然而平時就一直常常鼓勵兄姐可以(多多)分享見證,為主傳福音,所以就毫無考慮的答應。回家途中,腦海裡清楚浮出我的外婆、媽媽和我自己的一生,充滿上帝滿滿的恩典,這也就是上帝的安排要我來分享見證:三個女人的故事。
弟兄們哪,想一想你們的蒙召,按著人的觀點,有智慧的不多,有能力的不多,有尊貴地位的也不多。但是,上帝揀選了世上愚拙的,為了使有智慧的羞愧;又揀選了世上軟弱的,為了使強壯的羞愧。上帝也揀選了世上卑賤的,被人厭惡的,以及那一無所有的,為要廢掉那樣樣都有的,使凡血肉之軀的,在上帝面前,一個也不能自誇。(哥林多前書1:26-29)
本論-外婆
我的外婆出生在民國前12年,沒讀過書,第一次的婚姻,因為她的婆婆要求她早晨三、四點就得起床煮早餐,她擔不起這個擔子,第三天就離開那個家。第二次的婚姻,不到半年就失去丈夫,她只有去做磚窯廠的工人來養活自己。磚窯廠的外包商老闆,看到外婆的身體健壯,應該是可以為他傳宗接代的好對象。(因為老闆的原配長期生病臥床,無法為他生育)就這樣,兩人沒辦戶口就一起同居。
原本他們的期待是多生男丁來興旺家世,沒想到第一胎生出來是女嬰,一聽到是女嬰的外婆,就吩咐產婆將她用草蓆捲去活埋,產婆看著活力十足的嬰兒,真不忍心將她活埋,就偷偷將女嬰拜託一個剛生產男嬰的親戚餵養。經過三個月,外婆因為生產會分泌乳汁,當乳汁在滴時候,她就想到已被她丟棄活埋的女嬰,眼淚就流不停。這個情景傳到產婆耳裡,就跟外婆講女嬰被她託在親戚家養的事,後來得到外婆的答應,也將女嬰抱還給外婆。
女兒不能為外婆建立地位,讓她看女兒如眼中的刺,給女兒取名“不”,也沒有讓女兒姓父親的姓,而是從母姓,原本外婆外公就沒辦戶口,父親的欄位是“不詳”,這在日據時代是非常羞恥的事,也因為這種身世,我的母親小學畢業就沒資格讀“高等科”。幸好外公對女兒雖然不重視,然而富足的物質生活,讓我母親幼年的階段得到“頭家囝仔”的受寵生活。這段七、八年的期間,外婆因為婦科問題切除了子宮,以至無法再生育,外婆和外公就時常吵架,而且越來越嚴重。母親國小二年級時,外婆發現外公外面又有第三個女人,決定要和外公分開,外公留給外婆不少的贍養費,他就結束高雄的事業搬回台北內湖,一樣經營磚窯廠。外婆娘家兄弟和他們的兒子知道外婆有錢就相繼來借錢。失去婚姻的外婆將罪全歸咎給不是男生的母親。
母親學齡時期直到婚前,一直受外婆百般凌虐和苦毒,無資格讀高等科,就是要去跟師傅學技術或是去工廠做工。母親就近去罐頭工廠做女工,賺的錢原封不動要交給外婆,有時候外婆又會嫌母親賺的太少,被當作搖錢樹的苦楚,讓母親想起要去台北找她的父親,她的父親事業經營得很好,一大片土地有磚窯廠、燒窯場、曬磚廠。外公因為他第三個女人也不能生育,只好認養一個兒子,但是對他親生的女兒,卻像對待客人。母親尋不著幼年時父親的愛,可是又想遠離外婆嚴酷的轄制,就留在台北尋得一份在報社的工作,也開啟她追求知識的源頭。
雖然你們必須在百般試煉中暫時憂愁,你們要為此喜樂,使你們的信心既被考驗,就比那被火試煉仍然能壞的金子更顯寶貴,可以在耶穌基督顯現的時候得著稱讚、榮耀、尊貴。雖然你們沒有見過他,卻是愛他;如今雖看不見,你們卻因信他而有說不出來、滿有榮光的喜樂,因為你們得到信心的效果,就是靈魂的得救。(彼得前書1:6-9)
母親知道她無法脫離外婆的關係,對自己的婚姻也無任何念頭,(有誰會娶一個還要養岳母的女孩呢?)上帝此時顯大能,為母親匹配一個相互不了解身世背景的“出外人”,這位“出外人”只知道對方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母親,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出外人”沒找媒人,自己親自去跟女孩的母親(我的外婆)提親,並承諾要奉養她一輩子,因為外婆說她是要讓女兒招贅的。
父母親沒有迎娶儀式,沒有穿婚紗、沒有拍照、更沒有宴請客人,外婆也沒有給母親一根針或一寸線頭當嫁妝,他們兩人就這樣結婚。父親第一次帶母親回彰化的家,雖然父母都已不在,但還有九個兄弟姊妹要認識。母親穿著一襲自己縫製自認為很漂亮的洋裝,沒想到在彰化店面後面洋樓的後院竹竿上,竟然晾著一件同樣花色的居家褲,(是住在同院子裡父親的嬸嬸的)這真是讓她羞愧地無地自容。看到一排店面後面的洋樓和兩間店面寬的診所,讓我母親大吃一驚,原來她嫁的是望族的後代,我的曾祖父是彰化銀行的創辦人和台中一中創始者之一。
我的父親台中一中畢業後,去日本九州大學機械系繼續學業,父親的哥哥先兩年去日本讀醫科,後來因為戰爭的關係,台灣的家裡無法再寄錢去日本給兩個兄弟,父親就放棄只剩一年的學業,將九州出產的農產品運到東京賣,賺的錢供應哥哥完成醫科的學業,甚至將開診所需要的醫藥品,都購買齊全送給哥哥回去台灣,自己要留在日本發展,沒想到哥哥強烈反對,硬將弟弟拉回來台灣,要一起承擔照顧弟妹的責任。
戰後的台灣百廢待舉,父親回來台灣後,將彰化銀行留給他的缺讓給將要中興大學畢業的四弟,自己拿著在日本結識、也很賞識他的陳啟清先生的推薦信,到高雄拜訪陳啟清先生的哥哥陳啟川先生,他就進入陳家的物產管理公司任職。
父親的兄弟姊妹實在無法想像,堂堂望族的後代、不僅留學日本又英俊瀟灑的二哥,怎會娶門不當戶不對、沒有學歷又不漂亮的二嫂,尤其他的哥哥更是輕視至極,一直到母親已經生下我,他的哥哥仍然煽動父親要把母親離掉。可憐的母親,每一天在大伯、小姑的輕視,自己的母親還一直製造債務和麻煩,讓她猶如生活在地獄一樣。
我有兩個弟弟相差二歲,家的對面有一戶基督教的鄰居,介紹大的弟弟去讀安息日會辦的三育幼兒園。大弟回家都會將老師說的聖經故事講給媽媽聽,還一直鼓勵母親去教會聽牧師講故事。承襲外婆重男輕女觀念的母親,真正疼二個弟弟,尤其長子講的話怎會不聽呢?就開始每禮拜六去教會守安息日,也開始讀聖經,受日本教育的母親,如看不懂和合本的中文,就去請教對面基督教鄰居的姑婆,(母親要我們小孩這樣尊稱)姑婆很熱心,教母親用台語讀和合本聖經,不了解的也會跟她解釋,也因此母親到年紀八十多歲,仍然可以用台語讀報紙。
經上記著:「要愛鄰如己」,你們若切實守這至尊的律法,你們就做得很好。
(雅各書2:8 )
因為父親的收入不夠家庭家裡的生活支出,就寫信去跟掌權的哥哥借錢,等以後分家產時再比照美金匯率扣還,卻得不到回覆。母親為了不讓父親請假,就帶我和大弟坐八個小時的火車去彰化,當面講家裡的困境。沒想到換來的是輕視奚落的言語,母親留著淚又帶著我們姐弟到彰化火車站,途中遇到騎著腳踏車趕來的五叔(他也是常拿不到註冊費而讀免學費的台師大),看到沒借到錢的二嫂, 只有言語安慰,但已足夠安慰到傷心的母親。
有志氣的母親開始去聯勤兵工廠幫忙軍服裁縫賺錢,因為手藝很好,後來有廠商拿來裁剪好的布,可以在家裡加工作成衣、論件計酬,為要賺多些貼補家用,母親日以繼夜的忙碌。
外婆愛吃魚,母親會常煮魚湯或是滷香噴噴的肉,也都會另端一碗給姑婆,姑婆接到都會很高興,嘴裡不停的說:「感謝主!」去教會後,母親的情緒和精神改善很多,上帝聖靈的感動,加上牧師的鼓勵,母親有受洗的念頭,父親看到母親有信仰的依靠很贊成,但是東拜西拜、每個月拜不停的外婆,怎麼可能答應,她懷疑對面的姑婆慫恿,就去找姑婆算帳!雖然如此,母親仍然堅定要洗禮的決心,可是當外婆知道母親受洗當天就打母親,打到母親的衣服都撕破了,鄰居叫警察來調解,外婆就哭訴母親不孝,不聽她的阻止背教!當然家務事,警察也很難排解。
慷慨待人,必然豐裕;滋潤人的,連自己也得滋潤。(箴言11:25)
但是我告訴你們: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迫害你們的禱告。(馬太5: 44)
受洗後的母親活出聖經的教導,「用好贏人的壞」,每年荔枝、芒果、龍眼生產的時候,都去熟識的大盤商買整簍上等的,寄去彰化給大伯、小姑、小叔,冬天就寄烏魚子,將上帝疼她的愛疼他們。這個時候的母親為了方便,就近到家附近的三民教會聚會。
很會讀書的大弟,小學第一名畢業保送二中,這讓自卑感甚重的母親,得到很大的安慰和交代,可是在大弟初二升初三的暑假,上帝就將他接回天家(心肌梗塞)。真的不明白上帝的意思,失去優秀又貼心的長子,母親好幾年都無法忘懷的大哭,她的打擊實在太大。長子的突然離世,引來父親的兄弟姊妹落井下石,怪罪母親因為背祖背教得到報應,外婆更加嚴酷的責罵:母親就是不聽話,執意要信番仔教,才會得到處罰。負面的閒言閒語讓但母親痛苦萬分,不知要怎樣才能脫離,幸好有對面姑婆用聖經的話語安慰母親,帶她祈禱,又一再苦勸頑固的外婆不要再苦毒母親。感謝有上帝的愛和扶持陪伴安慰她,讓她慢慢走出失去長子的傷痛,還有蔡牧師、牧師娘時常探訪。
有人終日貪得無饜,義人卻施捨而不吝惜。(箴言21:26)
經過三年我也畢業可以賺錢,第一份薪水原封交給了母親,一直到我結婚,也逐漸改善家中的情景,當家裡經濟較寬鬆後,母親也較有能力疼鄰居,施捨貧窮友人。這時外公聽著女兒嫁給世家子弟,經濟較好,就時常招他的朋友從台北來高雄找女兒,讓母親請吃海產,甚至連外公的遠親也來尋找--這就是人世間的冷暖。
父親的日文比中文好太多,和日本合作的公司讓他可以大大的發揮,55歲在原公司退休,領第一次退休金,同業聘請去擔任顧問直到80歲第二次退休,領第二次退休金。我和小弟一直鼓勵父親洗禮,看到我和小弟在信仰上的堅定和恩典,父親在62歲時洗禮,享受每日勤讀日文聖經以及每禮拜一次松年辦的日文查經班,享受上主賞賜的喜樂。
沒有尋找我的,我要讓他們尋見;沒有求問我的,我要向他們顯現。(羅馬書10:20)
常常製造麻煩和債務的外婆,因為年老就沒辦法採買拜拜的祭品,慢慢就減少拜拜的項目。民國62年,外婆因為心臟病入住壽山山腳下的省立醫院,在病房常常看到妖魔鬼怪來找她,她就拿錢請打掃的阿桑幫她買冥紙燒,越燒越多,仍然沒有辦法阻攔被嚇到每天都無法入睡,外婆常常跟母親說她看見的五四三, 母親看被邪靈折騰得好可
憐的外婆,就勸勉她來信耶穌,就可以脫離轄制綑綁。起初外婆不相信,經母親一再鼓勵,在半信半疑中答應受洗,但又擔心一位牧師「功力」不夠,要多請幾位。於是三民教會潘牧師又另邀三位牧師好友,一起為外婆病床洗禮,真是感謝主!那晚,外婆就能安然入睡,經過三天,醫師吩咐外婆可以出院在家療養。
回到家的外婆神情非常安祥,每天早上都會問早起的我:今天是幾號啊?主耶穌什麼時候要接我去啊?充滿期待和盼望的外婆,經過一個多月的等待,有一天早上,邊等還在爐上鍋子裡煮的虱目魚湯,安靜的被上帝接回天家。外婆離世第七天,我夢到她穿著全身白衣出現在我眼前。我問她:阿嬤!妳去的天堂真的像牧師講的那麼漂亮嗎?她滿面笑容的說:「真的很漂亮!到處都是樹木和花,很香耶!滿地都是金子,屋內都是寶石和寶玉,在這邊都不用吃飯也不會餓!」原本還在疑惑長年拜拜得安全感的外婆,沒讀過聖經、沒去過教會、沒聽過牧師分享信息、從未有過教會的生活,她也能被上帝接回天家嗎?我確信外婆親身經歷上帝為她除去妖魔鬼怪,看到上帝的大能遠遠超過所有的鬼神,她單純地確信主與她同在,在她離世前短短一個多月,享受上帝賜給她的平安與盼望,安靜等待主耶穌來接她回天家。離世前,她留給母親最後一句話:「她慶幸有母親這個比兒子還孝順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