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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永遠的尋道者 — 邱淑嬪牧師

  • 邱淑嬪牧師

經文:使徒行傳二十三章 12-24 節

今天我們所讀的經文所記載的事件背景是,保羅結束了在以弗所的事工之後,帶著外邦眾教會因為饑荒而陷入貧困的耶路撒冷教會奉獻的金錢,取道馬其頓、希臘、該撒利亞等地,把外邦信徒的捐款送到耶路撒冷,幫助耶路撒冷教會在經濟上的欠缺。

在保羅啟程之前,許多人依依不捨地為他送別,也勸他不要上耶路撒冷去。保羅在該撒利亞的時候,甚至有一位名叫亞迦布的先知,從猶太來看他。亞迦布拿起保羅的腰帶,把自己的手腳綁起來,說:「這腰帶的主人會在耶路撒冷受猶太人這樣的捆綁,然後被交給外邦人。」但是保羅仍然執意前往,他表示,即使他會在耶路撒冷送命,也在所不惜。保羅真的去了耶路撒冷,先知的預言也果然應驗了。

保羅抵達耶路撒冷之後,受到教會信徒的熱誠接待。第七天,他進入耶路撒冷聖殿,但是,因為有謠傳說他帶著外邦人(希臘人)進入聖殿,污辱了聖殿,整個耶路撒冷因此起了騷動。猶太人抓住保羅,把他從聖殿拖出來。在暴民準備要殺掉他的時候,耶路撒冷的羅馬駐軍指揮官介入,逮捕了保羅。保羅在指揮官面前侃侃而談他歸主的經過,猶太人裡面則因為對有沒有復活、信不信天使和神靈的主張看法分歧而發生爭吵。我們今天讀的經文,就是發生在第二天的事,猶太人密謀要殺害保羅,保羅的外甥和羅馬指揮官則設法營救保羅。

在讀了今天的經文,又概略地聽過經文的前因之後,我們想到什麼?

我們可能會對保羅的勇氣佩服不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保羅明明知道,去了耶路撒冷會成為階下囚,卻絲毫沒有要打退堂鼓的念頭。我們可能為保羅在羅馬官員和猶太人的宗教領袖面前的答辯讚嘆,這是一種「泰山崩於前,其色不改」和「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坦然。而他的答辯,正像耶穌對他的門徒所說的:「你們要在會堂上受鞭打;為了我的緣故,站在統治者和君王面前作證。 …… 當他們逮捕你們,把你們帶到法庭的時候,不要事先憂慮說什麼;到時候,上帝指示什麼,你們就說什麼。因為你們所說的,不是自己的話,而是聖靈藉著你們說的。」

我們也可能會為保羅暫時鬆了一口氣。因為,上帝在極端危險的狀況下,仍然保守保羅的生命。雖然猶太人想要致保羅於死地,可是,羅馬的指揮官卻好像是同情保羅的,他使用他的職權,護送保羅離開耶路撒冷。

但是,保羅他自己呢?當他站在猶太人面前,看著群情激憤的猶太人;又如果他也知道猶太人密謀要殺害他,甚至發誓說,如果不殺掉保羅,他們就不吃不喝的話,保羅的心裡會在想什麼?他會不會也想起,在大馬士革的路上,受到主耶穌的光照之前的自己?

當年迫害耶路撒冷教會的猶太人當中,保羅是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司提反殉道的時候,保羅是那個為動手丟石頭的猶太人看守外衣的人;門徒從耶路撒冷四散到各地去的時候,繼續用凶狠的口氣恐嚇耶穌的門徒,又去向大祭司求文件,要求准許他搜捕跟隨主的人,把他們押解到耶路撒冷去,要置他們於死地的人,也是保羅。

我們不禁要問,為什麼上帝的子民竟然會迫害上帝的先知、上帝的使者, 和同樣是上帝子民的同胞?這些誓言要殺害保羅的人如此,保羅先前如此,耶穌 在世的時候,與耶穌敵對的經學教師和法利賽人也是如此。這是因為他們不相信上帝嗎?可是,我們知道,猶太人信仰獨一的上帝,也就是那位在起初創造天地和在將來要施行審判的主宰。所以,原因不是因為他們不相信上帝。那,是他們不了解上帝的律法命令嗎?可是,猶太人相信,他們是受上帝揀選,並且與之立約的百姓,他們必須要遵守上帝在約裡面所吩咐的命令,因此,有各種學派在研究律法,教導百姓如何遵守律法。而保羅本身,就曾經在當時很優秀出名的名師迦瑪列門下學習律法,接受做拉比的訓練。因此,顯然也不是因 為他們對律法的要求漠不關心,導致他們迫害上帝的使者和上帝的子民。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保羅自己說「我從起初就屬於我們宗教中最嚴格的法利賽派。」(徒 26:5 )這表示,保羅有著強硬的宗教態度,他是從最嚴格的角度來解釋律法;保羅對跟從耶穌的人的迫害,則顯示他是一個信仰的狂熱份子,無法以寬容接納不同的信仰態度和對律法的解釋。對還沒有經歷大馬士革路上的啟示之前的保羅來說,上帝的拯救是只給以色列人的。如果,基督徒宣稱耶穌是上帝差遣的彌賽亞,而且他所帶來的拯救,是單單只給猶太人的,猶太人或許還會願意聽聽;如果保羅把猶太人公會對「潔淨」的要求,包含在復活的彌賽亞的信息裡面,也就是教導外邦人要守猶太人的律法,猶太公會或許會跟保羅站在一起,而不是敵對他。

我們可以說,經歷大馬士革經驗之前的保羅、與耶穌作對的文士和法利賽人,以及敵對耶穌門徒的猶太人都犯了「把自己的信仰絕對化」的錯誤。他們宣稱,自己對上帝的認識是獨特,而且是絕對的;只有他們知道上帝是誰、上帝屬於什麼人、上帝的旨意是什麼、上帝正在哪裡、在什麼事上動工。也就是說,他們以為自己認識的上帝才是上帝本身,他們跟上帝的關係才是上帝所喜悅接納的,他們所領受的教導才是上帝的旨意,是絕對而不容許挑戰或質疑的。因此,他們在言詞上還擊、在態度上表現出不友善;他們不只是設計陷害有不同信仰理解和體驗的人,甚至真的下手逮捕對方、殺害對方。自以為是「替天行道」,是為上帝剷除褻瀆祂的人。這是一種信仰上的驕傲,以自己對上帝的體會而否定所有不同的經驗,卻忘記了,上帝的偉大與豐富,豈是受造的我們能夠透徹地了解的呢?

在基督教的歷史當中,這樣的事情可說是「史不絕書」。中世紀的「異端裁判所」是一個惡名昭彰的例子。而,這種事情不也常常發生在我們週遭嗎?我們不是常常聽到別的教派批評長老教會,不傳福音,只管政治?我們不是見過怒氣沖沖地指責同信的弟兄姐妹「不屬靈」或「太靈恩」的人?我們不是也質疑某些人到底信不信上帝,或尖酸刻薄地責備別人:「你根本不像基督徒」?

對在神學院教書、讀書的老師、學生而言,他們有時以為自己是「專門」研究神學的人,比一般的平信徒還要了解聖經,更清楚有關上帝的事情。他們明白一些深奧的神學理論和術語,他們學了希伯來文、希臘文,會閱讀第一手的原文聖經,所以,他們感覺自己比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平信徒優越。他們對平凡無奇的信仰體驗嗤之以鼻,但是,對於挑戰他們目前的信仰和傷害他們因為身為神學人而產生的優越感的不同見解卻又耿耿於懷,找到機會就要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

神學很重要,但是,神學關切的並不全然只是學術而已。玉山神學院前副院長陳南州牧師曾在開學退修會上指出,讀神學、作神學的任務和目的是作信仰反省,是要幫助我們更認識上帝,更了解真理。因此,神學人不該利用神學知識來炫耀自己的博學多聞,或是把它當成在辯論、衝突中成為壓倒對手的利器。另外,信仰反省也不是神學家的專利,一般信徒也應該時常反省自己的信仰,也同樣要小心,不讓自己的信仰體驗成為否定別人信仰體驗的藉口。

我們也不要忘記,上帝才擁有完全的真理。知識幫助我們了解真理,但卻不讓我們獨佔真理。在無限的上帝面前,所有的知識都是有限的。在認識上帝、了解真理的道路上,我們只是一個追尋者,而且應該是永遠的追尋者。我們試著了解,上帝是誰,上帝的本性是什麼,祂對我、對這個世界的旨意是什麼,祂如何在這充滿混亂衝突的世界動工。這些問題是我們一生要以謙卑的態度,不斷追尋答案的。正如同保羅在腓立比 3 : 12 所說:「不是說我已經成功,或已經完全了。我繼續奔跑,只求贏得那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