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彌迦書四章3-4節；馬太福音五章5、9節
（本文接續2015.8.16.＜農具vs.武器（一）＞）
三、必要之惡？！
1945年8月參與日本廣島與長崎轟炸任務的兩架B-29轟炸機飛行員均已凋零。2015年二戰結束70週年時，仍在世的，只剩高齡91歲的蓋肯巴赫（Russell Gackenbach）。當年，蓋肯巴赫奉命搭上被稱為「必要之惡號」（Necessary Evil）的B-29轟炸機擔任轟炸廣島的領航員兼攝影官，如今，我們所看到的廣島原爆照片，全由他所拍攝。
蓋肯巴赫受訪時，如此回憶說：「每個機員只知道自己的任務，並不知道炸彈的類型，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爆炸可以預期，當然不知它的衝擊。如今，全世界所看到的照片，是我在爆炸後幾乎一分鐘內所拍下，位於3萬英呎高空、距離市區約16英哩。這起事件的重要性直到幾天後才清楚，機員看到廣島原爆後的照片，才真正瞭解這項任務的毀滅性。」接著，蓋肯巴赫又繼續說道：「70年後回顧這起事件，我仍然相信這是正確的決定，我認為當時的杜魯門總統也知道這一點。」
1945年8月6日，駕駛B-29轟炸機在日本廣島市上空投下代號為「小男孩」的原子彈，立即造成9萬人喪生的飛行員蒂貝茨（Paul Warfield Tibbets, Jr.，1915－2007），生前雖被指稱為人類史上第一位投擲原子彈殺害平民百姓的劊子手，但他從不後悔自己在戰爭中的角色，他說：「我視這是一項拯救性命的任務，我並未轟炸珍珠港，我沒有發動戰爭，但我是去結束戰爭。」
是的，若沒有「必要之惡號」的B29轟炸機與原子彈，依照日本大和民族傳統的武士性格，必然會反抗到底，而使得大東亞戰爭延後結束。果真如此，死傷勢必會相當慘重，其後果如何，實無法想像。
戰後，有不少軍事專家和歷史學者，曾針對美國若沒有對日本投下原子彈，提出了預測性的研究。因投下原子彈之前，美軍原本計劃於1945年11月1日從日本九州南部登陸，日本也早已預料美軍會登陸日本本土。為對抗美軍的來襲，日本在境內募集到290萬軍隊，並將剩餘的戰機與自殺性攻擊的神風特攻隊和武器全部署在九州南部和東京地區。美國根據攻佔沖繩島和硫磺島的死傷狀況估計，假如派兵登陸日本，僅攻佔三分之一的九州，美軍傷亡人數極有可能達14萬到52萬7千人之譜，何況要拿下日本所有的領土，所需付出的代價實難以想像。如果不使用原子彈，大東亞戰爭將會繼續延長2到5年不等，死傷的人數必定會比原爆多出好幾倍。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美國只好在「兩害相權取其輕」的思慮下，使出「必要之惡」的手段，投下兩顆原子彈，而提早結束這一場殘酷的戰爭。
或許，戰後有不少人痛批美國使用原子彈，也強烈指責載運原子彈的B29轟炸機飛行員，是炸死數十萬無辜百姓的劊子手。然事後回想，若沒有這兩顆原子彈，日本繼續與登陸的美軍廝殺，無辜的軍民百姓傷亡人數，將難以估算，台灣、日本、韓國和中國的命運及歷史恐將改寫也不一定。
四、道歉與反省
聖經中，有幾處「道歉與和解」的教導，除了耶穌所舉的浪子回頭之故事外（見路加福音十五章17-24節），撒母耳記上二十五章2-35節所載，聰慧女子亞比該為丈夫拿八的過錯向大衛道歉，而得以和平收場的故事，也常被人引以為喻。
從撒母耳記上二十五章經文之記載可以看到，大衛擔任以色列國王之前，有一段時間與跟隨他的人居住在瑪雲曠野。在瑪雲曠野時，大衛曾幫助過擁有三千隻綿羊、一千隻山羊的富翁拿八，也保護過他的群羊，免受侵襲而損失。然拿八生性剛愎兇惡，當大衛需要餅和水，差派人到拿八住處索取時，拿八竟忘恩負義、斷然拒絕，還以惡相報，出言侮辱大衛和他的僕人。大衛聽聞消息，怒不可遏，率眾約四百人要殺拿八。幸好拿八的妻子亞比該生性賢慧，從僕人口中獲悉丈夫愚妄的作為，急忙騎著驢子，帶備兩百塊餅、兩皮袋酒、五隻烤好的羊、十七公斤烤熟的麥子、一百串葡萄乾、兩百塊無花果餅等禮物面見大衛。亞比該見到大衛，急忙下驢，在大衛面前臉伏於地叩拜，求他饒恕，這才阻止了流血事件的發生。
亞比該謙卑自抑，為丈夫魯莽的行為向大衛道歉。雖然犯錯的不是亞比該，因她從沒有侮辱大衛和他的僕人，但她卻願意代家人道歉，與大衛和解。此舉，大衛頗為感動，且對亞比該產生好感。端見，道歉乃是和解的橋樑。
二戰結束70週年紀念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發表談話時，雖表達「痛切反省」及「由衷歉意」，但卻迴避了直接表示「反省」和「道歉」的心。儘管安倍有提及「侵略」與「道歉」等字眼，但長久以來，一般咸認日本對二戰的反省程度不如德國。因戰後，日本有幾位首相不顧世人的反對，仍執意率眾公開參拜供奉有二戰甲級戰犯的靖國神社，且安倍首相也想修改憲法，並提出「安保法案」，似乎有藉機恢復軍國主義的趨勢。因安保法案一旦通過，將大幅鬆綁日本的防衛政策，允許自衛隊赴海外協助盟邦作戰。
安倍首相所提出的安保法，日本前首相鳩山由紀夫（Hatoyama Yukio，1947-）相當不以為然，特地於二戰結束70週年紀念日的前3天，到南韓的抗日追悼紀念碑前獻花並下跪磕頭，且接受媒體採訪。受訪時，鳩山由紀夫不諱言的指出：「日本領導人的最大缺點是沒有勇氣正確面對過去那段歷史，日本政府需要向受害者真誠道歉，直到受害者說不必再為此道歉為止。」
反觀二戰結束後的1970年12月7日，時年57歲的德國前總理維利‧勃蘭特（Willy Brandt，1913-1992），於捷克與波蘭進行國事訪問後，冒著凜冽的寒風，來到華沙猶太人死難者紀念碑前獻花。當他向紀念碑獻上花圈後，肅穆垂首，突然雙腿下跪，並發出這樣的祈禱：「上帝饒恕我們吧，願苦難的靈魂得到安寧。」勃蘭特突如其來的下跪，雖讓人錯愕，然卻令人感動。此舉，不但被譽為「歐洲一千年來最強烈的謝罪表現」，也淡化了波蘭人民與猶太人對德國的憤怒，亦使德國重新得回自尊，更為德國的發展鋪陳出康莊大道，且讓勃蘭特於1971年12月20日榮獲諾貝爾和平獎。
為紀念勃蘭特的「華沙之跪」，波蘭在華沙特地豎立了一座「勃蘭特下跪謝罪紀念碑」，供後人省思。從中，彷彿讓人看到，德國總理勃蘭特的下跪，使得德國及百姓站了起來之表徵。
1973年，當勃蘭特接受義大利記者採訪時，道出了他之所以會下跪的動機，他說：「我明確區分罪過和責任。我問心無愧，而且我認為把納粹的罪過歸咎於我國人民和我們這一代人是不公平的，罪過只能由希特勒等發動二戰的戰犯去承擔。儘管我很早就離開德國（二戰期間勃蘭特流亡國外，從事反法西斯鬥爭），但對希特勒上台搞法西斯主義，我也感到有連帶責任。出任德國總理後，我更感到自己有替納粹時代的德國認罪贖罪的社會責任。那天早晨醒來時，我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覺得自己不能只限於給紀念碑獻一個花圈。我本能地預感到將有意外的事情發生，儘管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獻完花圈後我突然感到有下跪的必要，這就是下意識吧？」
當然，除了勃蘭特的「華沙之跪」外，1985年，屬德國基督教民主聯盟成員的德國總統魏茨澤克（Dr. Richard Karl Freiherr von Weizsäcker，1920-2015）在波昂國會所發表的終戰四十週年演講，也是德國受世人所肯定的反省與道歉之表徵。相較於德國的道歉，日本的道歉始終被認為誠意不足。可知，道歉未必可一蹴即就；但只要肯道歉，且是由衷的，那和解就有望，和平也就得以實現。
黃瑞明律師在＜對歷史錯誤的反省＞一文當中指出：「衡量反省的深刻，絕非只看言詞或懺悔的舉動，而是要觀察一系列行動以及背後的理念。」他認為，世人之所以肯認德國人反省的深刻更甚於日本人之因，不外乎如下層面：（資料來源：2015年8月24日＜自由時報＞A14版）
1.檢討國民性中脆弱與不光彩的層面。
2.放棄收復失土，防止民族主義再起。
3.放下民族大義，尊重現實，承認東德政權。
4.檢討尚武美學，深植反戰理念。
5.避免陷入「受害者心理」。
事實上，從德國經驗記取教訓者，應不只日本，包括台灣，以及亞洲各國都還有很多不足之處，特別是2015年9月3日，中國政府在北京打著反法西斯，卻以法西斯方式大喇喇的閱兵，且對於歷史錯誤之反省與解讀，讓人感到心寒。是的，黃瑞明律師在文中最後所指：「嚴厲指責別人之前，應該用相同的標準看看自己，以免再次走向浩劫。」
五、製農具，不要造武器
彌迦書四章3-4節記載：「他必在多國的民中施行審判，為遠方強盛的國斷定是非。他們要將刀打成犁頭，把槍打成鐮刀。這國不舉刀攻擊那國，他們也不再學習戰事。人人都要坐在自己葡萄樹下和無花果樹下，無人驚嚇。這是萬軍之耶和華親口說的。萬民各奉己神的名而行。我們卻永永遠遠奉耶和華我們上帝的名而行。」本段經文和以賽亞書二章2-4節之記載完全相同，兩者為何如出一轍，有不少舊約學者下過功夫研究，曾經出現過諸多揣測，但都沒有一致的定論。
從其時代背景觀之，先知彌迦生長於主前第八世紀後期，歷經約坦、亞哈斯、希西家三代王朝。當時，國家正處內憂外患的危急時期。內憂：貧富懸殊、生活奢侈、社會不公、道德敗壞、靈命低落；外患：亞述王國在提革拉毘列色三世的統管下，成為一等強國，猶大國因畏於淫威，只好年年向亞述進貢，藉以換取國家短暫的安寧。
希西家王主政時，為求平安，照樣向亞述進貢。此間，希西家為扭轉大局，一度大力改革，安內攘外。無奈王公大臣意見分歧，有人主張歸順亞述，以免整天提心吊膽，有人主張聯合埃及對抗亞述，以免活得沒有尊嚴。就在不知如何是好時，先知彌迦發出預言，宣告上帝的審判將臨到以色列與猶大國人民的身上，耶路撒冷將會因人民的罪惡而淪陷，百姓若不倚靠上帝，將問題擺在上帝的面前，苦難將在所難免。彌迦強調：唯有尊主為大，才能天下太平，屆時，刀將成為犁頭，槍要變成鐮刀，不再有戰事，也不再有人受驚嚇。因為這是耶和華所說的。可知，人若不尊主為大，只為奪取名、利、權，不肯與人和平相處，將永無安寧可言。
每當閱讀到彌迦書四章3-5節這段經文，就會再次使我憶起當兵的往事。為盡國民的義務，我於民國69年6月18日被徵召入伍。受訓兩個多月之後，本已被挑選留在新訓中心擔任教育班長，但一想到還得受三個月嚴格的士官訓，就令我退避三舍，只好自願放棄，加入抽籤的行列。抽完籤後，輔導長隨即「偷偷」的告訴我，我所抽到的部隊正駐防在小金門，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
因抽到小金門籤之故，8月23日當天清晨三點起床，盥洗之後，隨即從大內營區行軍到隆田火車站，搭火車南下高雄。抵達高雄後，隨部隊搭車到壽山前送營候船，準備遠赴金門。在壽山等了6天的船之後，從高雄港13號碼頭搭上俗稱「開口笑」的LST運輸軍艦。軍艦8月29日夜晚啟航，經過20小時顛簸的航程，於8月30日傍晚抵達大金門料羅灣。下船之後，立即被軍用卡車載往水頭碼頭。當晚，因沒有床鋪，上百名新兵只好在碼頭旁的草皮席地而睡。隔天一早，再搭船赴小金門。在小金門南塘營部待了4天，民國69年9月4日一早，再從小金門的九宮碼頭搭船上到二膽島。數算之下，從新訓結束到金門最前線的二膽島正式報到完畢，總共經歷了13天的時間。坦而言之，在高雄候船準備前往前線時，心中的孤單與惶恐真的不堪回首。上島之後第一個星期，因兩岸不分晝夜的心戰廣播，且聽老兵對「水鬼摸哨」的繪聲繪影，心中的忐忑不安，著實難以訴諸筆墨。
上島一段時間，較能適應島上沒電又缺水的生活，以及晝夜不停的心戰廣播後，看到二膽島美麗的景色，以及台灣海峽和對岸風光的明媚，倒也覺得，能在二膽服役，也算是一種享受。基於此，我曾在莒光日發表心得報告時說道：「若台灣與中國沒有交惡，能讓二膽島成觀光景點，不知該有多好！只可惜，島上沒有百姓，有的只是軍人、武器和彈藥！」語畢，隨即引起哄堂大笑。在場的阿兵哥會大笑之因，可能認為我的講法太過天真，簡直是天方夜譚！不過，經過三十多年的變遷，「笑話」終將實現，因二膽島已允許開放觀光。
服役時，國防部規定，部隊得在武器和裝備上用白漆噴上價錢，所以，在槍托與軍用車輛等裝備上，皆可看到噴有「價值新台幣××××元」的字樣。會在武器上標示價錢，乃早期軍隊的物資缺乏，國家為讓阿兵哥知道武器的貴重，才會要求噴上價錢，藉以提醒使用者當愛護與珍惜武器。這項規定立意雖好，但我還是覺得，若將製造武器的經費，用在教育和民生的用途上，不知該有多好，因步槍、大砲、坦克、戰機、軍艦、彈藥等造價高得嚇人，光是我在二膽島上所負責M36坦克車上的90重裝砲彈（坦克車雖無法發動，但砲管完好，砲塔還能轉動，且射程可達一萬公尺以上），一顆就高達好幾萬台幣，而在我所屬的據點裡面，就放置了上百顆砲彈，其花費可想而知！
若世上的國家，能如聖經所述：將刀打成犁頭，把槍打成鐮刀。這國不舉刀攻擊那國，也不再學習戰事，專心投入耕種和生產，相信世人的生活品質不但能提高，日子也能過得平安和快樂。但可惜的是，中國的領導者為保衛自己的權力，竟然於2015年9月3日藉抗日勝利為手段，用法西斯最沉迷的閱兵模式反法西斯，真教人不解！
試想，2014年中國國防預算比2013年提高12.2%，達到8109億人民幣（約4兆631億元新台幣），2015年的國防預算又比前一年多出10％。9月3日中國在北京的閱兵，其所展示的武器，以及參與的人力和物力之花費，可想而知。當然，不只是中國，台灣、南北韓、美國、歐洲、亞洲、中東等地國家亦乎如此，特別是敘利亞因內戰，成千上萬的百姓逃離家園，想經由鐵路交通前往歐洲，湧入匈牙利布達佩斯車站進出不得的窘境，還有，想透過陸路和海路逃離戰亂的家園，而命喪貨櫃車箱和大海，致使三歲的小孩，陳屍在海灘，這些悲慘的畫面，看了真教人難過！然而，這一切的悲劇，都是戰亂所造成。
結語：
沒有人喜歡戰爭，然若將過去的日子，放在歷史的縱深中，人類彼此的相殘，幾乎從未停息過，世界的歷史，幾乎每一頁都是由血淚所染成。發動戰爭者，似乎忘記耶穌所教導的「溫柔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承受地土。」（馬太福音五章5節）「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稱為神的兒子。」（馬太福音五章9節）但願我們如彌迦書四章3-4節所載，將刀打成犁頭，把槍打成鐮刀。這國不再舉刀攻擊那國，也不再學習戰事。唯有如此，人才能夠坐在自己葡萄樹下和無花果樹下，享受平安和喜樂，不再受到驚嚇。 衷心期盼，所有的人類勿再製造武器、互相攻擊，致使生靈塗炭；反當要製作農具、勤於耕種、增加生產、促使社會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