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幸運出生在一個和樂的家庭。這種和樂的家風,是從我阿公那一代就這樣傳承下來的。我爸爸他們堂兄弟姊妹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從來也沒有發生爭吵等不愉快的事。直到他們都老了,還會親密往來。所以我從小有很多伯父、姑媽來疼我。
在民國四十三年白色恐怖時代,我爸爸從美國留學回來,一個月後,因為被朋友牽連,從家裡被調查局帶走,經過十三個月才被放回來。那是個風聲鶴唳的時代,沒有人敢跟政治犯或他們的家屬來往。可是我的伯父姑媽們,卻不害怕,反而更憐惜我們這個父親不在的家庭,在精神上及物質上給我們很大的幫助。我爸爸回來以後,覺得監獄外的生活,一點一滴都彌足珍貴。所以他教導我們以感謝的心,來過平常的日子,並且品嚐這種生活的樂趣。在那個物資缺乏的年代,晚上跟爸爸在自家庭院看星星,也帶給我至今難忘的快樂。我爸爸更教導我們,以愛,而不是恨,來面對這個世界。這對我來說好像是理所當然,因為從小在愛中長大的孩子,不曉得如何去恨人家。
在幼稚園及國小時代,我斷斷續續的參加過主日學,對聖經故事並不陌生。但是真正接觸聖經,是在我初中二年級的時候。那時,我偶然從報紙上看到說聖經是世界上最暢銷的一本書。我覺得很好奇,很想弄一本來看看。剛好坐在我前面的同學有在教會裡面走動,我就請她帶一本聖經來借我。他真的拿了一本很舊的聖經來給我,我一直沒還她。我把聖經放在書桌上,不想念書時,就翻開聖經來隨便讀。只是很巧,每次好像都看到很符合當時情境的字句。我還記得有一次躺在床上不想念書,隨手翻開聖經,居然看到:「懶惰的人阿,你要睡到幾時呢?你何時睡醒呢?再睡片時,打盹片時,抱著手躺臥片時,你的貧窮就必如強盜速來,你的缺乏彷彿拿兵器的人來到。」我嚇得趕快從床上滾下來,到現在都還記得。類似這樣的事實在太多了,我就這樣,看完了整本新約,以及箴言和詩篇。
雖然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我常常覺得上帝在我身邊,保守我,教導我。到現在,這種感覺一直都存在。
到了高中,我讀的是自然組。那時雖然不像現在有能力分班,但是學校依聯考成績分班後,又把前面幾班讀自然組的學生集中在一班,這麼一來,聯考前幾名的學生都集中在一班,班上的競爭氣氛忽然變得很濃厚。我那時很喜歡化學,可是化學很需要跟同學討論,經過討論,頭腦會越來越清晰。可是當我有不懂的地方時,很難找到願意教我的同學 — 除了一個人以外,她就是我的好朋友黃惠珠,現在在經建會做事,一面還孜孜不倦地在傳福音。我們常常在禮拜六下午留下來,討論化學。後來我們也相約提早上學,每天清晨在操場邊一起讀聖經。後來我們都上了台大,她念化學系,我念農業化學系,我們又一起去台大團契。在那裡,我遇到了很多值得敬佩的朋友,他們並沒有用言語,而是以他們自然呈現的生命來見證主。到現在我還偶爾會在電視或報章雜誌看到她們的身影,知道他們還是在不同的崗位上持續地發光發熱。
我也在蕭百和學姊的帶領下,到台北的和平長老教會做禮拜,並參加他們的青年團契。那時有兩個青年團契的學長,一個是蔡茂堂,還有一個是王榮德,很受我們的愛戴。他們就如同聖經所說的雲彩,帶領著後輩前進。在大三的下學期,我很想正式受洗,我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同班同學黃筱旆帶我到她的教會,溝子口的錫安堂,由榮教士為我施洗。至於為什麼沒有在和平教會受洗,我倒是忘了。這就是我成為一個基督徒的經過。
大學畢業後,結婚生子,為家庭貢獻一切心力,就這樣匆匆過了二、三十年。這其間,上帝的話一直是我最大的依靠。儘管我曾經一度離開教會好幾年,我不曾間斷讀經禱告。能夠重新回到教會,感覺真是太好了。到現在,每次做完禮拜,我都是滿心感謝。我覺得能坐在那裡敬拜上帝,真是一種福氣,也帶給我很大的喜樂。我要特別感謝美蓮長老,在我離開教會那幾年間,她每次遇見我總是笑瞇瞇地邀請我再回來,從來沒有責備,也沒有因為我沒回來而灰心或停止邀請。如果不是她,我一定沒勇氣回到教會來。我還要感謝富枝姊,是她從不間斷送週報給我,還因此促成我家護士信主。
在小孩子都離開家以後,我變成一個空巢期的媽媽。我非常想念孩子,有時候會到他們房間坐坐,眼淚就流下來。我女兒一直鼓勵我再回學校去唸書。可是要唸什麼呢?我先生主張,要唸就唸點有用的。這時我想到,醫藥分業以後,我先生常常為了藥師的事傷透腦筋,我也很後悔當初沒去念藥學系。那麼就去考個藥師執照吧。要考藥師執照,沒有第二條路,只有從藥學系大學部唸起,只唸藥學研究所都不行。所以我只能再唸一遍大學。如何下決心,如何去考試,這些事我曾經寫了一篇文章,叫「千里之行」 , 登在週報上。其中我提到路加福音的章節,幫助我下定決心:
— 聖靈要臨到你身上,至高者的能力要蔭庇你。
— 出於神的話,沒有一句不帶能力的。
— 我是主的使女,情願照你的話成就在我身上。
— 那有全能的為我成就了大事。
— 這相信的女子是有福的,因為上主對她說的話,都要應驗。
其實,這一直就是我跟上帝之間的溝通方式,從來沒有出錯過。
要上學以前,我自己跟上帝約定,無論什麼狀況,我要以家庭為優先,學校的事列為次要。沒想到第一學期的第一次期中考就遇到了大考驗。那時我兒子抽中了台北市國宅,需要在限定時間內決定是否購買,而且市政府只開放特定日子讓人看房子。那日子就正好碰到期中考週,只是幸運地那天沒有排任何考試,之前及之後都有,而且之後那天還是要考三科—生理,解剖及英語聽講。
我決定遵守跟上帝的承諾,還是搭飛機到台北辦事,下午才回到家。我把一切交託上帝,心裡很平安,因為祂從不誤事,也不會讓我羞愧。第二天我考得出奇地好,兩科一百分,另一科解剖雖然沒考一百,也考了八十,是全班第二高分。那次考試特別難,全班 115 人,只有十人及格,全班平均 46 分。這是我入學後的第一次考試,也是我唯一考一百分的一次。第一個學期,我不知道要去哪裡拿考古題,總是到考前五分鐘,才發現別人都人手一張考古。到了第二學期開學,同學問我有沒有 all pass ,我還問他什麼叫 all pass 。又到了第二學期期中考,我才知道原來我上學期是第一名,而且不用申請,學校自動給我兩萬塊獎學金。除了感謝上帝奇妙的作為,我真不知如何解釋。
藥學系課業繁重,可是我讀得興高采烈,不管是哪一科,我都覺得很有趣,也常常覺得很感動。譬如說 second messenger (第二訊息傳遞)的理論,開啟了整個藥學的新紀元,甚至現在標靶藥物的發明都是源自於此。這些都是在我上次大學畢業後才發生的,我在讀這些時,內心非常讚嘆也非常感動。更感謝我有機會去接觸到這些偉大的科學貢獻。
在高醫的最後一次考試,也值得在此一提。那次是考臨床實習,筆試佔分數比例很重。老師告訴我們不要緊張,題目很容易的。因此大家都不以為意,以為考古題讀一讀就過關。沒想到考卷發下來,一片咒罵聲。因為沒有一題是考古題,所有題目都出於高醫用藥手冊。而我很奇妙地,不知道為什麼,在前一天上床睡覺以後,又特地下床拿起那本小冊子,把其上的上千種藥品看了一遍。而且,考試當場,還猜對了十題,考了 94 分。說出來也沒人相信,就是這麼奇妙!最後的這個學期,我的總平均分數是 93.2 ,跟第一個學期一模一樣。這兩個學期都是完全沒有刻意去求好成績而得來的。我刻意認真去求好成績的那些學期,成績反而不如這兩個學期。
更奇妙的是,最後畢業典禮時,要由班上四育平均第一名的同學代表班上上台領獎。這需要自己去申請。可是我一向認為應該把機會讓給年輕的同學,所以從未主動申請過任何獎學金或榮譽之類的,因此我並沒有提出申請。到了畢業前 一兩 個禮拜,班代表卻通知我要參加畢業典禮彩排。因為班上申請這項榮譽的同學,沒有一個通過最低門檻,所以按照規定,由智育第一名的同學代表上台,那就是我。當我站在台上時,我只有謙卑感謝。這是為我創始成終的天父上帝,展現祂的信實和榮耀。我覺得渺小的自己,被包在極大的光中,這是我當時真實的感受。
幾天前,我接到師長的 email ,讓我填一個意見調查,是針對高醫藥學系的課程的滿意度。這讓我有機會再次回顧我那三年的學生生涯。我再一次感到滿滿的喜樂和感謝。我真心喜愛我學到的這些藥學知識,我也很感激那些認真教導過我的師長們,包括碧娥姊的先生吳信隆老師,以及月耀姊的千金張瑞芬老師,以及實習時跟過的吳景崇主任。
以上是我個人的一些經歷報告,我盡量不自己去下註腳,我只是呈現一些真實而具體的事件,願聖靈成就祂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