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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308 往屏東的火車 (李香瑩老師)

天朗氣清,空氣微醺,往屏東的火車就要開,車窗外一片清藍,照看心靈成一片清明。火車「篤篤篤」地開動了,載著平日愛賴床,今天卻一骨碌起床的女兒和總是嘰喳不停,此刻卻望著窗外流動的風景,噤聲不語的兒子。

坐火車旅行是溫柔寧靜的享受。其溫柔在於坐火車使胸懷寬廣,可恣意飽覽沿途風光。高屏溪的河床、聳立的檳榔樹、綠油油的稻田、展葉的芭蕉,還有振翅於藍天的群鳥 …… ,最可愛的就是這些互不干擾的同車人了。坐火車的寧靜在於小孩開心,我這當媽媽的既滿足了他們,就可以任思緒隨著車子的開動無限延伸。

正當我享受著溫柔寧靜的大好時光時,女兒搖了搖我,說要講個故事給我聽。她今天又編了個奇怪的故事,叫做「浪費時間的兔子」。「有一隻兔子 平時都吃樹葉。 有一天,牠發現一根紅蘿蔔,吃光了紅蘿蔔雜亂的綠色頭 髮後,就開始啃那硬硬的紅蘿蔔。可是怎麼啃都啃不爛,於是找來一個栗子要敲爛紅蘿蔔,栗子殼敲開了, 紅蘿蔔還是敲不爛,於是找來一把大鐵鎚,辛苦地鎚呀鎚,紅蘿蔔還是沒有變形。這時候,兔子踢開了紅蘿蔔,說:「吃紅蘿蔔真浪費時間!」 ……

女兒故事裡的「時間」和「兔子」,登時讓我想到「愛麗絲夢遊仙境」 的故事。霎時間,整列火車竟成了愛麗絲通往仙境的甬道,原本透明的空氣遂充滿了童話般單純明亮的色塊。

原來,世界的美醜就繫於這心念電轉的一瞬間。

女兒說完了故事,又自顧地嚼著飛壘口香糖,自得其樂地吹著泡泡。那是她剛學會的特技,最近常拿著零用錢去買口香糖來練習吹泡泡呢!

我隨手拿出袋裡的詩集,是一本 pocket book ,鄭愁予的夢土上。讀著詩集,流光拋去,這趟短短的旅行遂有了詩意,彷彿是個沒有方向的流浪,

我的心情也有了如過客般恣意的負心 —-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我從海上來,帶回航海的二十二顆星

你問我航海的事兒

我仰天笑了 ……

這一趟,究竟是車行或舟止?是飽覽風光或欣賞你的容顏?我的夢土在何處?高雄在我身後,屏東在我前方。我見到了那棵曾在夢裡出現的椰子樹 ,轉個彎卻又隱去了。盛夏八月,臨幸這小城,車窗上滑落雨的流蘇。車至屏東,徒留一葉未完的書冊在手。仙境的甬道已走完,小城故事正要開始 … 。朋友牽著車,在站外殷勤等候。

旅行,總是這般若即若離,不即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