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中開始生病
在 11 月初之時，我就稍有咳嗽，但自以為是二手煙或汽機車排煙所污染 的空氣，和空調的冷空氣撲鼻所使然，而不以為意。
11 月14 日 是主日，參加在 高雄大學露天操場舉行的高雄中會與壽山中會邁向合一感恩禮拜。所有信徒都在酷熱的太陽底下，作禮拜約一小時半之久。那天一早還未出門，我就已感不適。中午回到家吃完午飯，服了一顆普拿疼就趕緊上床午睡，一小時後醒來已覺好多了。然而那天晚上卻是整夜咳嗽難眠。到了禮拜三，咳嗽更加劇烈，而且要用整個胸部的力氣來咳還咳不出痰來，此外還多了腰酸背痛的症狀。我自己下藥治療，整個禮拜都未見改善，甚至我會自覺右下背隨著呼吸有呼嚕呼嚕的聲響。 11 月21 日 主日在教堂冷氣內作禮拜時，還有畏寒的感覺，但卻沒發燒。中午敬拜人生小組聚會結束時，我 請組員們同心為我的病況代禱，因我自以為無法醫治自己了。
開始尋找病因
11 月 22 日 禮拜一到醫院上班，巧遇胸腔科李明璋醫師。我告訴他病情，並請他為我聽診一下。他特地在肺功能室為我聽診，卻未覺有異，但我感覺應照照胸部 X- 光才是。中午在辦公室裡休息時，他聽到我仍不斷嚴重地咳嗽 ，才認同我的意見。那天下午掛了他的門診，我先去照 X- 光。然而不照則已，一照卻意外發現有不尋常的病灶呈現。我在洗片處看了片子，立覺不妙：右下肺一處病灶應是肺炎，但左上肺與右上肺葉，各有一處大小不一、像極腫瘤的病灶。回到李醫師的診間，他一面看片子一面在思索下一步該如何。最後決定一面當作肺炎用抗生素治療，一面進行進一步的檢查。他開給我抽血 單子檢驗白血球和血清癌症記號，以及安排次日早上照胸部 CT( 電腦斷層掃描 攝影 ) 。當我拿單子到檢驗科櫃檯，靜婷組長看了項目內有篩檢癌症方面的 檢驗，且非我自己開的，很訝異地問：「你怎麼了？」「我可能跟王松秀醫師（註：多年前因肺癌去世的前輩同仁）一樣。」是善化教會會友的她立刻 回說：「不會啦！您還要作主的工呢！」檢查結果白血球 12600 偏高，但分類 正常，且無貧血。
胸部 X- 光與 CT 檢查都不能排除惡性腫瘤
第二天早上科內晨會一結束，我趕緊先去洗腎室迴診，也顧不得與來洗腎 室的院牧同仁一起向腎友吟詩作簡短佈道，就趕九點半的 CT 約檢。我真怕 檢查中忍不住厲害咳嗽，致影響檢查的品質，所以內心一直禱告，求主幫助檢查過程中讓我不咳嗽。果然近半小時的檢查過程完全沒有咳嗽，只是需停止呼吸時，若時間過久，有點忍受不住。好不容易檢查結束了，我立刻詢問 坐在操作室內的 X- 光科李政道醫師的診斷為何？ CT 所呈現的也是三個大小 不一的病灶，左一右二，正如胸部 X- 光所見。但三個病灶中央部分，都存有壞死（ Necrosis ）與細支氣管空氣跡象（ Air bronchogram ），右肋膜腔還有些微積水（ Pleural effusion ）。他有些為難地說：「需考慮一些良性疾病如 結核、隱球菌感染症、呈肉芽腫狀（ Granuloma ）的疾病，但……（停頓了 一會兒，輕輕又緩緩的好像怕我受傷似地說）也不能排除惡性腫瘤（ Lung Ca. ） 的可能。」這個判斷勢必需要作更直接的檢查──肺切片（ Lung biopsy ） 病理檢查──不可了。
當機立斷接受經皮肺穿刺切片病理檢查
胸腔科李醫師這時也趕來了，討論後我不遲疑地同意作肺穿刺切片，就 安排 11 點半用超音波導引（ Echo guide ）作經皮肺穿刺切片術（ PCNB of Lung ）。 李醫師小心翼翼地用超音波探頭在我背部掃來掃去，最後決定穿刺那顆位在左上肺較大的病灶，但他必須避開左肩胛骨的遮蔽，因此穿刺的距離需較深較不容易。 18 號穿刺針由左腋下後線進入胸壁深部，來回三次吸取肺組織。穿刺時說不痛是騙人的，但比起用盡胸部力氣咳嗽與腰背酸痛的痛苦，是小巫見大巫。協助作穿刺的超音波室同仁，看見我能鎮靜與勇敢忍痛的面對這些檢查，都表佩服並為我加油打氣。不過要知道穿刺切片的病理報告，最快還得等兩天。
面臨健康危機的心境與思惟
在等候病理檢查結果期間，一般人可能會驚慌失措、心裡七上八下、憂慮煩擾、寢食難安，可是我都不會。我胃口很好，常感飢餓；晚上一躺上床，立刻睡著。只是會被不斷的用力咳嗽所擾而醒，且為被汗水溼透內衣褲、睡衣、枕頭與被單而覺得不舒服，必須起床更換衣服、並把枕頭翻轉、棉被換邊，以致影響睡眠的品質。白天我仍照常起床上班工作，有空檔的時候，才會作一些生命的思惟：假設罹患的是惡性的肺癌時，我接著該做什麼？給病患說明我不能再服務他們了、停止上班作醫療工作、請病假接受可施行的治療、留遺囑作交代、其他該安排往後所剩餘的時間作什麼？我也自忖如果就此被主收回生命，那與我曾思考過的何時來退休的年限，卻有極大的落差， 且非我所自願。在醫院上班可到年滿 65 歲才退休，自願提早也可以。我行 醫也滿 31 年了，若要多用時間做主工，或許 60 歲就可退休了，但要再早些也行，所以要何時退休都是我能主動的，這是以前我所想的。然而眼前要面對的，可能已不是我所能主動的了。
以前在同仁間聊天時曾說過：我祖父 60 多歲因食道癌過世，父親 70 多歲時胃癌蒙主恩召，二伯與六叔則因肝癌離世，這好像有消化器癌症的家族史，所以我得小心腸癌的可能，而今怎麼會是呼吸器的肺癌呢？太意外了！而且如果是的話，兩個多月前我才過 58 歲生日，至今還未滿 60 歲呢，比起長輩們的享壽還短，多沒面子啊！上帝啊！難道主的工我已作夠了嗎？您已可以召我回天家了嗎？而且那部新車才開沒幾天，我真沒福氣享用了嗎？
其實以上這些未必是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我將到上帝面前報到並接受審判，那時我能坦然無懼地面對祂嗎？我還有什麼隱藏的罪未曾察覺呢？或有意無意、明知故犯的罪未向主承認，而讓主的工受阻成效不彰呢？我趕緊求上帝光照，在聖靈引導下逐一地認罪，讓主耶穌的寶血再次的遮蓋、洗淨，並求主保守我的心懷意念，使自己能聖潔無瑕玼，合乎主的訓誡與命令。
接續的積極檢查仍是要看肺組織的病理變化
11 月24 日 禮拜三，胸腔科李醫師又特別為我作超音波掃描背部，並把肋膜腔的積水抽出來化驗。積水不多，只抽出 70c .c. ，但它卻是我為什麼會右下背痛的原因。化驗的結果陸續出來，是滲出液，表示炎症或癌症都可能。但培養不出病源菌來，無論血清或滲出液，癌症記號都呈陰性，現在只能等肺切片的病理報告了。
11 月25 日 禮拜四上午當我還在看門診時，李醫師打電話過來，原來他已先問病理科，結果是沒切到肺組織，與我的預料相同。李醫師不好意思地 問我可否再重做一次？我為得答案當然不能逃避檢查，立即回說：「好啊！什麼時候要作？」那天下午一點半，在超音波室作第二次經皮肺穿刺切片術 。這次李醫師改選較容易作成功的右下肺部位，共切了四塊，我看切得的組織應該是肺，但還得等兩天，到禮拜六才能知道結果。
只告知行醫的兒子
孩子上星期就知道我身體有恙，禮拜一下班回來一見面就問我好些嗎？他既然問了，我就改變主意，毫無隱藏的告訴他作了檢查，發現不太對勁， 又安排次日作 CT 等。此後每天下班，我都告訴他進展的狀況，並要他暫不 告知他媽媽。因未得到正確答案之前，只會徒增她的憂慮煩擾。何況這個星期一與二，她得參加中會為明年國際宣教會議的籌備工作，而星期五與六，又得到台北淡水參加總會舉辦的事工訓練活動。本來打算禮拜四回高雄家時 ，要將身體檢查的情形與肺切片的病理報告結果，全部告訴她。既然答案仍未確定，還是暫時保留不驚擾她，免得她分心，除非她發見我背部貼了一大 塊紗布而追問。回到家我盡量與她在一起，然而她忙著家事，在約 80 幾坪的屋內走動，我則疲於跟來跟去，心想：「我可能再也沒多少時刻陪妳了， 真是愧疚。」
仍繼續照常上班工作且接獲同仁莫大的加油打氣與慰藉
11 月 26 日禮拜五我仍一早 6 點前就起床，簡單用了早點， 6 點半前就 出門了。開著新車直奔麻豆趕 8 點前到醫院上班，在車子裡心想：即使這車子是何等先進的產品，我還有多少時刻，可以享用費了心神購來的新款車呢 ！這天我仍忙著為病患作超音波檢查、看住院病者的會診、迴診洗腎室的腎友、看夜診。 X- 光科的李醫師早在禮拜三看我還在工作，就對我說：應該請 假去環遊世界了。而洗腎室的同仁，在禮拜五則送我一張從沒見過的 B3 大 小的大卡片和一心形盒子裝的巧克力， 18 位同仁在卡片內各自留言向我訴說他們給我的安慰、加油與打氣的話。他們都非基督徒，只有幾位是慕道友。 但除了一位以外，他們居然都用基督信仰的語辭：「願主耶穌賜福給您！」「相信主會看顧您，也相信一定有祂的用意。」「人生風浪本無常，但靠耶穌所 賜的愛與力量，可勝過驚濤駭浪，願平安！」，甚至是聖經裡的金句：「即使走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主永遠與你同在，祂的杖、祂的竿都將安慰你。」「『主的恩典夠你用！』您的一切苦與樂主會看顧，我也用心為您祈禱，主與您同在。」「『以馬內利』，加油！」「『喜樂的心乃是良藥』，願主賜福給 您一切平安。」「耶和華要保護你免受一切的災害，祂要保護你的性命，你 出你入耶和華要保護你，從今時直到永遠。」這些慰勉與打氣的話，令我非常感動。夜診結束， 10 點多我才回到台南宿舍。
李醫師帶來讓人慶幸與欣慰的消息
次日禮拜六 11 月 27 日 ，又到麻豆分院代李明璋醫師看門診，因他請假參加醫院為主治醫師辦的南台灣之旅的聯誼活動，這是一個月前就已安排好的。但他仍客氣地在出發的前一天問我「可以嗎？」我反正禮拜六上下午都得留在醫院迴診洗腎病人，不差上午多看個門診，所以請他放心帶家眷去。 上午 11 點左右我尚在代他看門診，李醫師打電話到門診來，以輕快愉悅的 口吻告訴我：「病理報告沒發現有惡性病的證據，只是肺炎罷了，請繼續服用 抗生素。」頓時我鬆了 一口氣，暗地裡慶幸，也感謝主的保守。上午門診連續地看了 30 多位病人，接近中午時分才鬆了下來。趕在病理科醫師下班 前，我打了電話給榮醫師，要親自聽她說明病理所見。總算確實不見惡性腫瘤、也無發見細菌的蹤跡，只見到一些各型發炎細胞的混合，而被診斷為正在進行肺炎的組織結構（ Organizing Pneumonia ）。內心不盡呼喊著「好耶！」我可以耐心地治療它直到痊癒了，我已可以跟太太述說這段經歷與心境了。我也可以告知為我代禱的敬拜人生小組組員們，以及在默默關心的醫院同仁們這個結果，並謝謝他們的愛心與為我的代禱和祝福。我可以告知教會牧師
、長執與同信的會友了，可以向他們分享這些天來的遭遇與心路歷程。
後續的治療與追蹤檢查還有福杯滿溢的祝福
雖然我體力有些微變差，但我的食慾一直未減。雖然我仍會咳嗽且未改善，但已不再腰背酸痛了。我就按原計劃參加 11 月 28 日 下午至 11 月 30 日 在台東知本舉行的教會長執退修會，並在第一個晚上我分享了這次健康的波折與內心的思惟。 12 月 1 日 禮拜三回到醫院上班，也做胸部 X- 光的追蹤檢查，並領取抗生素繼續服用。隨著時光的推進，咳嗽的症狀已逐漸變輕變疏，果然 X- 光也顯現些許的好轉。這時後街（分院數個檢查單位聚落在醫療大樓最後一條走廊而得名）的諸位同仁與兩位牧師，也一同以手工製作了一份精美、「有情有義有信」、厚厚且祝福滿滿的卡片本，如「你出你入耶和華必保護你，從今時直到永遠。」「祂赦免你一切的罪，醫好你的病，救你的命脫離死亡，以仁愛和慈悲作你的冠冕。」「祂用好物足你的心願，以致你如鷹還老返童。」「義人多有苦難，但耶和華救他脫離這一切。」……等，來慰問與勉勵我，真謝謝他們主裡的愛心與代禱。 12 月 6 與 13 日再追蹤的 X- 光，則有更明顯的轉好。我將服抗生素至滿四星期，且 12 月 20 日 要再追蹤一次 X- 光檢查。
結語與共勉
雖然我罹患的肺疾並不明療其病源，但已逐漸朝向痊癒。或許上帝使那 可能是惡性的疾病有所轉變也不一定，今後仍得持續保守自己的身心靈都健康 ，維持這些天來在主面前的「內裡誠實」（詩篇 51 ： 6 ）與「聖潔」（利未記 11 ： 44 ；提摩太後書 2 ： 21 ）。
人生無論長久或短暫，終究都會有見主面的一天。其實能符合上帝的心意而活、能盡主的吩咐以作為，而期盼末日見主面時，能得到祂對我們說：「你這又良善又忠心的僕人，……可以進來（與我一同坐席，）享受你主人的快樂。」（馬太福音 25 ： 21 ， 23 ）這才是大幸而毫無遺憾。願與讀者共勉。
編按：
本文作者係服務於長老教會所屬之新樓醫院的施榮茂醫師，施醫師為高雄鹽埕教會的長老，其夫人翁秀琴長老乃本會婚姻小組的成員。施醫師是位信仰 堅定、敬神愛人、幽默風趣、文筆一流的基督徒，經常透過文字分享其生活和信仰的體驗。本會特別向施醫師約稿，感謝施醫師不吝賜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