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囊內長了一塊不小的東西
2002 年 3 月 13 日 在例行的身體健康檢查中,作腹部超音波掃描時意外地發現:小小的膽囊內長了一塊不小的多餘的東西。當檢查醫師掃描器反覆地 在右上腹部移來移去,而且反覆地要我變動姿勢以便得到更清楚確切的診斷, 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憑我的經驗,我直接地問:「膽囊有毛病? ! 」王醫師把監視的電視轉向我看得見的方位回答說:「膽囊內有長一塊東西,我認為是息肉,可再觀察三個月看看。」
我除了偶而胃痛或腸胃炎有腹痛或瀉肚的症狀外,平常從未感覺有與膽囊疾病有關的症狀,我多麼希望那塊東西是屬粘稠的砂石,而不是息肉。若是膽囊結石,無症狀且不常引起發炎,並不需要開刀拿掉。但若是息肉,就得注意觀察,如果明顯在長大,或據統計大到一公分以上多有惡性變化的可能,醫學專家會建議取掉膽囊為妙。
三月底陪太太到大陸江南三市旅遊回來後,立即與好友黃醫師聯絡,請他特別為我再確定一下是否為息肉?他在做檢查當中說:「放心啦!是石頭!改變身體姿勢時它會稍微地動,而且它背後稍有無回音影子,表面有一小粒 一小粒較強的回音,像很粘稠的砂石。」我立即放下心來。回到分院遇見唐醫師,我給她看黃醫師照的超音波相片,她立即說:「是結石麼!」,可是再遇見王醫師時,他卻建議請連醫師再作一次掃描。次日早上連醫師在總院開會未回分院前,玉潔先幫我掃描,她除了變動我的臥姿之外,甚至還在我腹部加上振動掃描器,企圖看這個膽中物會否因而變動位置,但它 看來仍「屹立不搖」。過一會兒,連醫師回來了,他以熟練的技術掃描了兩下 就斷言說:「是息肉,三個月後再看看吧!」我問說:「要不要做電腦斷層 掃描鑑別一下?」,他說:「何必多個輻射的傷害。」就這樣我每天看著月曆過日子,我不願讓太太擔心,黃醫師說是膽結石的事我告訴她了,但連醫師確定是息肉需要繼續觀察的事就隻字不提,以免加添她的憂心。
決定做腹腔鏡膽囊切除術
從四月到七月這段期間,我經歷了不少大小公私的事情,包括我教會 戴牧師的退休活動,迎接新聘牧師的事、新牧師的赴任與就任﹔又最悲痛傷心 的是慈母在美國突然遭遇不測而別世,我必須處理在台的後事﹔其他如:已安排好的陪洗腎病人參觀車城海生館的交誼活動、分院洗腎室的評鑑、麻豆 農會與後壁新港東教會的兩場衛教講座、在善化溪美教會的演劇與義診、 另一位腎科醫師的休假與離職等,這些事都集中發生在這三、四個月間。身為 教會長老,不便不參與教會的事工﹔身為醫院的醫師,也應盡量減少醫院的 困擾及病人的不便利。我就像無事發生那樣地逐一的去面對每一件要面對的事,一件一件的經歷與處理。
六月底一個早晨未吃早餐前,我用自家已二十年老舊的超音波掃描儀, 自我掃描看看,發現膽囊內那塊東西不小,已有 一兩 公分 大,似乎不能太 拖延了。我立刻主動告訴王醫師這個發現,他說:「用腹腔鏡開刀把它拿掉算了, 即使是石頭也無妨。」我心裡想:若是息肉且大小已超過 一公分 ,拿掉 當然較保險。但若是石頭且又不痛,實在也沒必要趕緊開刀拿掉,何況膽囊仍是消化器之一,缺少它仍是不合上帝創造的自然,往後飲食還要多些注意事項呢。後來就私下請黃醫師安排電腦斷層掃描檢查,若是石頭或可看到,若是息肉就不易分辨了。檢查結果是後者,再做超音波掃描,果然「那塊肉」似乎比以前更大了,最長徑也有 兩公分 。當下在總院立刻請來蔡醫師會診,他是一般外科專科醫師,這方面經驗豐富。他說:「你何時有空可以開刀?」我拿出記事簿翻了一下:「能不能九月才開?」蔡醫師臉上顯出不安的表情,我知道這是不能再拖延了,就說:「可不可以安排拜六開刀,拜日出院?」 我想盡量不影響我的工作。他又皺眉頭說:「這樣你都沒休息,最好拜五開刀, 至少可多一天休息。」我很難拜一不去上班。又因八月第一個主日,教會有長執會議不好缺席,就選定 八月九日 第二個拜五(恰好是 農曆七月初一 ,民間的信仰是開鬼門的日子),當天早上住院、下午開刀,順利沒事的話,打算拜六出院,主日還可上教堂禮拜,何況那個主日有洗禮與聖餐的聖禮典,決定後心就坦然無慮了。
多人的關切與代禱
次日是主日,我即告知教會牧師請求代禱,拜一告知醫院吳牧師、洗腎室阿長及秘書室姿伶,拜二告知內科陳主任,並請人代診、以及人事室請假,一切安排妥當後我就放心準備面對這手術。牧師及長執同信兄姊,醫院牧師 及同仁,大家都表關切與積極為我代禱。決定開刀後,我陸續參加了數個事工 會議與小組聚會,如教會的小會與幼稚園董事會、醫院詩班練詩與團契 添愛小組聚會各兩次。每個會議與聚會都特別為我提名代禱,無論是在教會裡或是在醫院內,都讓我感受到在主裡愛的關懷與溫馨。
當我告知內人膽囊息肉在長大,已決定時日要開刀拿掉時,我說:「從前 我是『小膽的人』,做超音波檢查時,顯示『膽囊小小的很難看 ( 這是黃醫師 的形容 ) 』。以後我要變成『無膽的人』,今後妳對我要輕聲細語,不可驚嚇我喔!」 說完夫妻倆相對大笑。有好幾位同仁聽說我膽囊要開刀,都問我說:「嗐?您怎麼了?您要開刀喔?您怕不怕?」「看不出你有害怕的心情!你還是有說有笑的!」「你怎麼了?看不出你有毛病!」「看你好好的,怎麼會要開刀呢?」每一次關切的詢問,每一次都要把故事簡單說一遍。我內心 在想:起初知道膽囊內有一塊不小的息肉時,是有些憂心。但後來想到這意外發現應是一件好事,否則等到有症狀時才發現,可能已不好處理醫治了。所以從此心存感恩,坦然接受。
開刀的兩天前,我一大早就開車到分院,進電梯上樓時,電梯內進來兩位 年輕小夥子,一位提著早點,另一位彎著腰一手抱著肚子另一手扶著電梯內的扶手。我關切的問:「你肚子痛嗎?」他有氣無力地回答:「我昨天開盲腸。」「你好勇敢喔!已經可以起來走路了!」我說,然後我內心想:過兩天我也會像他一樣,彎著腰用手抱著肚子走路。那天早上我特地打電話到總院請問 蔡醫師三件事(我不希望讓他感受到有任何壓力,所以客氣又委婉地問): 「有一個成大的畢業生聽說我要開……」我話未說完他就先回答了:「你兒子嗎? 想看開刀嗎?可以進來看啊!」我感受到他是誠懇地且笑著回答。 接著我問第二件:「禮拜五開刀,可不可以禮拜六就出院,我想回去參加禮拜日 的禮拜。」「那要到時再看看。」第三件:「誰要為我麻醉?」這是我 最關切的,「那要看他們的安排啦。」我知道這幾天正好老闆(我的學弟劉啟舉主任)休假, 我只好交托上帝了。在一個禮拜前的添愛小組聚會代禱時刻,微真提出挑戰:「也可以禱告上帝不必開刀,讓那塊肉就消失掉的神蹟。」次日在一群院牧同工中我說出微真的挑戰,阿鳳姊立即說:「喔!那需要迫切禱告!」我說:「若結果沒消失掉,就表示禱告不夠迫切嗎?」
當微真提 出挑戰時,我內心也同意且數天來都做這樣的禱告祈求上帝。但又心想若上帝要我經歷一個接受手術病人的滋味時,做這樣的禱告反而是背逆上帝的旨意。因此仍要學主耶穌加上一句「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您的意思,我願意接受這個經歷。」
開刀當天與開刀後
開刀的兩天前,分院門診小姐們送給我加油打氣的慰卡﹔開刀前我所屬教會的兩位牧師都來病房看望並為我禱告﹔總院護理部的菁英也全來病房 為我加油打氣、並攔截來醫院探訪別人的戴馨德牧師一同為我吟詩代禱﹔總院院牧部潘牧師、洪牧師、兩位許牧師及其他同仁都圍來代禱。我實在感激不盡,有那麼多的牧者、長執、同仁、教會兄姊的關切、加油與代禱。在 進入開刀房時,又看到一群身著綠衣的開刀房的同仁排列在推床前等候, 使我受寵若驚,學妹陳英姿醫師還向我彎腰鞠躬,我除了感到非常溫馨 以外,也感到「德不孤必有鄰」。在潘牧師帶領禱告後,就被送進手術房間內, 然後像架十字架那樣雙臂放在兩邊橫架上,突然我想起麻醉醫師的辛苦,我想 起一同努力開拓分院的麻醉醫師許崇廉,他經不起工作的壓力竟先走了,我的眼眶不禁濕了。我告訴正要為我麻醉的她:「我想起許醫師、我也感到 一陣頭暈……」,話還沒說完就不醒人事了……。當一陣陣刺耳的小孩子 的哭聲在右耳邊響起,聲音越來越大越明顯,原來漸漸地恢復了意識,原來那切除膽囊的手術已成過去式了。「恭喜喔!是石頭,不是壞東西。」耳邊響起莊院長熟悉的聲音,我已被送進 367 病房了。越來越清醒,越想要翻身,也越覺得腹痛,特別是翻到右側時。喉頭感覺有痰,想要咳出它,卻使不出力氣來,因稍用力就覺腹痛。終於我是「無膽的人」了。
躺在病床上,忽而太太的手機響起,忽而床頭桌上的電話鈴輕輕的響, 都是親朋的關切電話。林聰哲部長送來攝影社社友的禮物與慰片,放射科全體 同仁也送了一花籃。六點多醫務團契會長唐醫師率領一群麻豆分院的同仁來了,吳牧師是「彈琴高手」,其他同仁就合著弦音「吟詩說愛」,我這個「無膽的人」則最有權躺在病床上享受大家的關愛。在術前我還能與總院護理部 的一群菁英一同吟唱詩篇第 23 篇,這也是我選做給已故雙親的墓碑中之經文,他們已先我而榮歸天家,而我將面對的是「前程未卜」。如今已經 過 「死陰的幽谷」,結局是除掉一個「長了罕見的結石的膽囊」,而不是「有可能 變化做惡性腫瘤的息肉」。內心有多於一萬個的放心,而微真的「不用開刀的挑戰」,也不無道理,只是術前當用何法以驗證這是石頭,暫且不用開刀呢?上帝並未給予我「不用開刀」的應許,想來這時應是體力最佳的時刻, 可以經得起這個開刀的「小風暴」。雖然人生道路天空不常藍,路程時有崎嶇不堪, 我總能因著上帝的憐憫,親密地依靠著祂,以及同信親朋摯友與同仁的扶持與體諒,而有驚無險地安然渡過。術後王醫師,這位很有主見又很有 領導能力的內科菁英,帶著來訪的眾同仁唱了三首詩歌,可惜有兩首很陌生, 又沒目睹歌詞,很快忘了詞意。惠慈與其夫婿林長老於晚飯後也帶著禮物與慰卡來病房看望我,林長老還特地為我禱告。晚上八十多歲的岳父,恣意地不辭辛勞,孤身搭火車自高雄趕來台南探望我,令我又感動又不安,還指示我必須好好住院休息至少十天。其實像這樣的手術在國外算門診刀,頂多也 只住院一個晚上。玉音阿姨術前還告訴我:前鄭院長娘曾在上午開同樣的刀, 當天下午拔掉點滴後就立刻「跳下床」要出院了。蔡醫師還補充說她的術前狀況險惡多了,卻能夠提早出院。還好,在我聽到這故事之前,就早已打算若身體狀況許可,次日就要出院。第三天就可到教會參加主日崇拜,更何況 這個主日有「聖禮典」 ( 有九位成人三位小孩要接受洗禮,並有紀念主為我們捨命成為贖罪祭的聖餐式 ) ,我不想錯過,也不願家人錯過。
術後次日一大早就起床,已能推著點滴架在病房外走道上走動了。除了腹部稍用力咳痰時會感到疼痛外,其實並不覺得有何其他不舒服。蔡醫師來 迴診時,我問可否出院了?他並未正面回覆,只說「看你」。我知道會有教會 的兄姊來訪,似乎立即出院會令來訪未遇者遺憾,只好留在病房休息。接著有妻家的阿姨與舅舅來探望,又有好幾位來自高雄的教會長執,我們在病房有說有笑好熱鬧。我說:「本來一大早就要出院了,只因還沒看到你們 來報到,怕你們『不遇』會遺憾,所以只好躺在病床上較像個病人,好讓你們 完成探病的心願。」其實在他們未到訪前,我曾左手帶著點滴下床,在床邊 比手踢腳做武功的動作要逗妻兒笑,讓他們知道我還有體力運動。近中午 時刻,岳母、妻的弟婦與姪兒祥恩來訪。放射科黃醫師與許醫師及放射腫瘤 科何醫師也幾乎於下班後同時到訪,許醫師知道我原定八月上旬要去英國旅遊 ( 後來取消了 ) ,還特地送我一本英國自助旅遊的書讓我「解饞」。中午之後又有遠自恆春來的好友黃長老夫婦,以及更生團契高雄分會主席黃牧師夫婦到訪,等他們離開之後,就通知護理站辦理出院。離開醫院正要回家時,又接到已退休的戴牧師的電話,原來他與牧師娘及另三位兄姊 晚到病房一步,真不好意思,讓他們撲空了!我想一定還會有人繼續撲空的,只好抱歉了!
事後感想
從前都是我在關切別人較多,這次成了那麼多人關注與代禱的焦點,深深體會被關懷的滋味。
醫院同仁的關懷未因我在醫院職位的變遷而遜色,我感受到仍被同仁敬重、 關注與愛戴,也印證「德不孤必有鄰」的格言。
為顧慮膽囊息肉可能轉惡化,應當機立斷除之以免後患。在信仰上亦同,罪如疾患,宜早除之以免後患。
主觀與武斷有優亦有缺,影像醫學並非百分之百可靠,仍有例外之時, 故應多方考慮需顧及的鑑別診斷。此次手術遲早要開,並非白開,且可能此時是體力最好是最佳開刀的時刻。
迫切祈求神蹟以印證信心之可貴,但順服上帝旨意之心態更足珍貴。
編按:施榮茂醫師懸壺濟世多年,甫自新樓醫院退休,是位仁心仁術的內科醫師,為鹽程教會的現任長老。感謝施醫師的賜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