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過去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到教會來。更沒想過,我的生命會回轉向主。
與基督教的”邂逅”
國、高中時,因為好奇的心情以及好友的邀約,我已接觸過基督教學生團契。不過對當時年少的我來說,進入團契的重點是學唱好聽的詩歌,以及和好朋友坐在一起聽道,他是一位俊俏又文武雙全的男生,深深被我愛慕,自然而然他的邀約會被我重視。我們在團契中一起禱告、一起唱詩歌、一起聽道。然而,校園裡有一個更大的團體叫「佛學社」,當時的數學老師也常常號召我們這些乖巧的學生們一起去上佛學課,唱佛曲、聽故事,更常常一起到大寺廟去協助辦活動。如今回想,當時小小年紀的我似乎把這一切單純地視為「社團活動」。
馬來西亞是多元民族的國度,因此信仰也非常多元。對馬來人來說一般主要的信仰是伊斯蘭教,印度人是印度教,華人的信仰就更多姿多采,主要是道教、佛教,基督教、一貫道、泰教……。我是大陸移民的第三代,阿公一到大馬來就臨海而居,為了生活對他來說敬拜玄天上帝是重要的心靈依靠,爸爸每天凌晨出海捕魚前也會到港口玄天上帝廟上香拜拜,祈求今天到大海討生活順利,平安歸來。每逢農曆節日,媽媽也會要求我們一起上香,跪拜觀音菩薩要保祐天天要跟大海搏鬥的爸爸平安豐收。因此,在我的記憶中,祭祖及拜拜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像家規,每個人都毫不懷疑的跟隨,雖然這份信仰在小小年紀中所佔有的分量不大,卻是這麼的理所當然。
在班上有同學跟我一樣的家庭背景,但國中的她會開始想追求自己的信仰,她堅持去教會做禮拜,不祭拜家中的神壇,不吃家中祭拜過的食物,因此引來很大的家庭革命,最後高中的她被爸爸趕出家門,並被套上”忤逆祖先”的標籤,引起同學間很大的議論。也有一位學長在信主的途中雖然不受家庭的阻擋,但他逢人就常激昂地發表過於偏激的言論,並常常高舉雙手吶喊:”哈利路亞!”……因此導致很多同學對基督徒有很多的偏見。如今回想,在那樣的國度裡,年紀小小的我們並沒有被教育如何認識上帝的正確途徑,也沒有遇見一位小天使導航員,只以有限的眼光去解讀身邊的基督徒,就天真的以為他們個人的行為就是基督教的所有內涵。
對我來說渴望信仰的第二階段中年初期。隨著年紀漸漸長大,好像對於生涯的目標追求到一個段落後,心靈中開始有空間去思考生命存在的問題,也或許是走到中年了,遇到不同的生命際遇,碰撞出不同的故事,也開始去思考生命的意義為何?加上我工作上服務及輔導的對象不是行為偏差的孩子,就是特殊兒童,使我對於生命所展現各式各樣的形態會出現困惑?這時候的我也想起小時候常常出現在腦海的問題:為何我會出現在這世界上?為何地球的結構如此奧妙?為何宇宙間銀河系的運轉如此有條理?為何人體的構造會這麼微妙?……一堆的疑問大量的堆積在我胸口。於是我開始對身邊的基督徒去請教這些問題,這位好友開始翻開聖經一一給我解答,有時她的回答可以讓我解惑,有時我覺得他的回答太”神話”,就會一一給她反駁。為了解答更多疑問,這時候的我也開始斷斷續續地去讀聖經,這樣的日子前前後後過了九年。然而,信仰對我來說還是很遙遠的事,每天生活總是馬不停蹄,日升、日落總是有很多需要去完成的事務與責任,當時人生的重點因生命皆與角色的不同開始轉換到教育子女、栽培子女。因此,上帝對我來說還是很陌生。
此外,從小生活困頓的環境也將我磨練出很剛強堅毅的個性,對我來說,我的生活字典裡沒有”難”字,只要願意付出,願意不放棄的追求,任何事物都垂手可得。如今回想,這是一件多麼狂妄的思維!
死亡的議題
是「死亡」的議題,讓我踏入渴望信仰的第三階段。
記憶中有兩次參加喪禮,一次是外婆過世。那一天的凌晨被媽媽含著眼淚搖醒,哽咽的說外婆過世了,要我們兄弟姊妹趕快起床到舅舅家去集合。到了舅舅家,大人們哭成一團,忙進忙出,小小年紀的我和表兄姐妹、堂兄姐弟妹們一夥加起來約莫三十個,成了沒大人看顧的孩子群,就會隨著大孩子們玩樂,在喪家搭起的帳篷下玩兵抓賊、玩撲克牌、玩猜謎……。有時望見大人悲泣的哭泣時,心也會抽動一下,有時想到今後再也見不到和藹可親的外婆也會有種失落感,不過僅五歲大的我,被玩伴拉去玩樂時,又很快就會忘了這和死亡相關的哀愁。這整個過程記憶中較深刻的是外婆出殯當天全村浩浩蕩蕩,從親屬、遠房親戚、好友等人龍,接續到儀葬隊、到學校團體到各團體代表……,從喪家到大馬路口,繞過整個村莊的椰林小徑……讓我印象非常深刻。死亡好像很悲傷,又好像是熱鬧的慶典!小小腦袋中出現許多不解又糾葛的情緒。記得喪禮後我問媽媽:「阿嬤是不是變成”鬼”了?」媽媽瞪大眼睛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她去做”神”了!」媽媽說。我接著問:「她做哪一種神?」記憶中有天神、土地公、財神……。媽媽回頭看我眼神更兇了!「你給我閉嘴!小心觸犯到神明被處罰!」……如今回想,媽媽不是在威嚇我,而是她大概也無法回答我心中的疑問。第二次參加喪禮是小舅突然肝病過世,那時我已念國小。記憶中當時的我,對於喪禮已會感到害怕,尤其對於小舅入殮前,葬儀社將他打扮成古裝,讓我想起港劇中的殭屍,讓我夜夜做噩夢!每一次都尖叫驚醒,整個喪禮的過程雖然還是很熱鬧,許多鄰舍們都會前來幫忙料理三餐,喪家帳棚下高朋滿座,婦女忙聚集在一起摺紙錢,男人不是玩撲克牌就是喝酒,好不熱鬧!……當時我想,小舅病逝時年僅五十幾,他一生酗酒又落魄潦倒,這喪禮較少悲愁,是因為他的離去對他的家人和他來說是一種解脫嗎?因為大家都這麼說。而小舅若是別人眼裡的壞人,他死後也會變成神嗎?……但是,我不敢再問媽媽。
(未完,待續…)